第21章：那年那天

和贺东分手后，萧晓没有再写过日记，因为那些文字对她来说伤害大于纪念的意义。于是她把那本叫“沉淀”的日记和一些旧相册一起放到了储物柜的最底端，把一大堆学生时期的画稿和摄影作品压在上面，然后把柜子锁了起来。

接下来怎么做呢？

在贺东请来的临时总监秦小丽给员工开会的时候，萧晓没有考虑其他——也许别人对自己、贺东、秦小丽之间的诡秘关系有着各种猜想，又或对自己善意或恶意地暗示着什么——她都不在乎。在她心里衡量着的是接下来的生活方式：机械化的工作，每天被埋在大量的设计稿下，对林宇晨、宫惠，还有秦小丽露出职业笑容，只有在周末和光枝还有李克的乐队聚会的时候才得以放松……这样似乎和在从前的公司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以前的同事们更友好，还有一些值得让萧晓谈心的朋友。
于是，一个月之内，萧晓第二次递出了辞呈，离开了贺东的公司。

那之后林宇晨曾多次尝试挽留萧晓，都被她拒绝了。还有一次，秦小丽语重心长地写了封信给萧晓，用了两千多字表明自己和贺东关系清白，也被萧晓当作饭后的娱乐项目消遣了。在她真正放下的时候，一切就都无所谓、也不容挽回了——也许在看到那封信的时候她的心里有一些触动和安慰，但也都在抬头的一瞬间消失了。

 

2004年，李克的乐队解散了。韩子健在解散的那天晚上把头发剃光了，削去了他的三千烦恼丝。他还说，不唱歌了，以后抽烟喝酒就没顾虑了。他也真的这么做了。于是，他成了一个颓废的夜游神，从一个孩子变成一个颓废的孩子，从一个颓废的孩子变成一个颓废的成年人。后来光枝大学毕业，李克以留学生的身份陪她去了日本。临走的时候，光枝把公寓的钥匙交给萧晓，还问她贺东所在的城市。萧晓这才想起那个她极力想遗忘的名字，就说：“如果你和他有缘分遇见的话，让他给我打个电话吧。”等她想了想，又说：“算了吧，他要是想打的话早就打了。”

2005年，萧晓把房子退了，搬回家和父母住。这两年萧晓和父母联系得还算频繁，但可能因为不是每天都见面，父母就好像老得很快。于是，为了让父母高兴，萧晓变得异常顺从，欲望和叛逆都逐渐消失了。这一年，还发生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比如，萧晓从一名自由职业者变成了文化部的公务员，她还和郑伟成了情侣。两个人的父母对此都感到十分欣慰。

2006年，林宇晨破天荒地拍了一部电视剧，成了红极一时的偶像明星。在电视上接受采访的时候，他提到了对自己事业帮助很大的设计师贺东。萧妈妈指着电视上的林宇晨说：“这男孩不但长得好，还会做人。萧晓，你认识他吗？”萧爸爸也看着萧晓，并不为了得到答案，而是因为他听到了“贺东”这个名字。

2007年，贺东从日本回来了。潜修了四年的他带回了大量的经典设计，成功地举办了发布会。发布会上，熟悉的面孔有宫惠、秦小丽，还有作为嘉宾出席的林宇晨，一个不再是模特的偶像明星。那一年萧晓过得很平静，郑伟还向她求婚了。

2008年，萧晓烧了过去的日记和相片，打开了长期不用的MSN和QQ，把所有人都拉进了黑名单。她想，如果想安静地生活的话，就该真正安静下来，那些想联系她的人，必然会找到更好的方式。五月底，郑伟买了辆车送给萧晓，还帮她换了手机号。两个人开始着手准备婚礼。在结婚的问题上，萧晓确实没有犹豫。经过这几年的相处，她发现了郑伟的很多优点，她曾经对郑伟的意见也逐渐变成了习惯。如果偶尔生他的气，萧晓就会问自己为什么，然后发现大都是庸人自扰、自己不知足所致，也就平静了。

 

这天星期五下午，萧晓提前下班，到家没多会儿就抱着前一天晚上买的猫粮下了楼。这两天小区里来了好几只小野猫，每天都在萧晓住的楼前觅食。萧晓可怜它们，就买了猫粮来喂它们。

“咪咪，咪咪……”萧晓弯着腰，在楼前的花园里四处寻找着，想要找到那几只贪玩的小猫。等她把小猫们唤过来，就把猫粮撒在地上，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它们，看着它们愉快地进食。这时候，她突然有了一种做母亲的冲动。

就在萧晓不经意地抬头的一瞬间，她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就站在几尺以外。

“贺东……”萧晓张了张嘴，声音小得几乎不能听见。

贺东于是微笑着向她走过来：“你终于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