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18章：角落

九月了，《盟约》的续集要开拍了。

阿荣把我叫到剧社，说让我见见剧组的新人。

我刚一进排练厅，他就从混乱的人群中走过来，把剧本塞给我，小声说：“就算是个冒牌编剧你也该装装样子吧。这么长时间都联系不上你，到时候楚老板问起来我想瞒都瞒不住。你先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这新剧本看看，看差不多了我再带你过去。”说着转身要走。

我不耐烦地接过剧本，瞄着不远处的人群：“不都是剧社的人吗？还有谁我不能见的？怎么着，不看你们这剧本还不让我进门儿了？你还甭拿内楚老板吓唬我，我一不是他生的，二不靠他养活，没必要看他脸色，更不用这么躲躲藏藏的。”

他一看我要走过去，忙拉住我，另一只手指着舞台边上坐着的一个短发女孩：“你非要过去也行，但我可提醒你，楚亚蓝楚小姐可就跟那坐着呢，你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你要是说漏了嘴，她跟楚老板一说就麻烦了！”

“别咱们咱们的！”我甩开他的手，把剧本扔在地上，“我还不希罕当这破编剧呢！”

 

在国际村大门口等车的时候，我碰上阿娅了。我想我现在就快弄得众叛亲离了，想起来挺委屈的，就和她聊了两句。

她一看我情绪挺不好的，就把买的饭放在地上，和我聊了起来。

“你说我是不是有病了？”我问，“我最近就没有舒服的时候，天天烦。我就不明白了，怎么找合适的生活状态就那么难？怎么都秋天了天儿还那么热？还有就是，怎么善良的人都他妈的没好报！”

阿娅看着我笑了：“不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就势必要受到别人受不到的伤害。你啊，就是不够圆滑。”

“我觉得圆滑是贬义词。我不希望自己变得圆滑，更不希望别人说我圆滑。”

“哎，我还没说完呢。”她打断我，“你不是特别圆滑，但也不是特别实在。别生气啊，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帮帮你。话说回来，像你这样既不够圆滑，又不够实在，最不好和人相处。你总是想把事情做圆满了，大家都高兴，结果却弄得里外不是人，是不是？其实做人该选择的时候就得选择，立场得鲜明点。”

我听了没说话，仔细想想，她说得也有道理。

阿娅看了一眼手机。

我怕她着急，就说：“我没事儿，你赶紧回去吧，一会儿饭都凉了。”

她笑了：“你看，又说违心的话了吧？你要是想让我多陪你呆一会就说，不用客气。”

我也笑了：“那好吧，你再陪我呆一会儿吧。”

又聊了近半个小时，我感觉好多了。阿娅一看再不回去也有些说不过去了，就走了。

我就打车回了天壤居。

 

到了家，我打开电脑，在几个熟悉的论坛上转了转。

和平时一样，我浏览了不少帖子，看了不少自我感觉良好的相片，消化了帖子里80％的废话。

我还发现，网上的人际关系比现实中的更复杂：网络上的人更虚荣，更势利，更爱攀比。长得不怎么样的，盗用别人的相片说是自己的；没什么路子的，吹牛逼说自己哪儿都吃得开；最可悲的就是一部分工薪家庭的孩子，为了和一些家里条件比较优越的孩子看齐，就装得有钱、有泛儿，还跟人家一起排斥泛儿玩得不正的孩子。我想，就莫白他们那几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也没这么能装吧？

突然间，我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没必要特意发个帖子教育人，就干脆把个人签名改了：我没什么要求，只希望自己活得不做作。

后来一琢磨，这话的语气就挺做作的，干脆改了句：我已经看透了所有人，你们丫都没戏！

之后满意地登出——看来相对圆滑，我还是实在多一些。

真伊突然给我来了个电话，说她最近发现老有个说话特嗲的女的给安德森发短信。问他他只说是学校的同事。真伊不放心，想让我有时间陪她去学校看看。

我说没问题，然后问她：“我刚才去了趟剧社，剧组的人都在呢，怎么没看见你啊？”

“我跟程坤在形象设计师那儿试装来着，刚出来，呆会儿就回剧社。”

“对了，我见着内楚大小姐了。”我说。

“你觉得她怎么样？”她好奇地问。

“挺远的，我没看清楚，跟阿荣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哦。”

“你觉得她怎么样啊？”

“我啊……”她想了想，“这么着吧。晚上我们聚餐，你来看看不就得了。”

“算了吧。我刚才跟阿荣闹了点儿别扭，不想见他。”

“你也是编剧之一啊，老不出现算怎么回事儿啊。”她的口气就跟阿荣似的，让我听了不舒服。

“我还真不想当这编剧。”

她顿了顿，说：“文夕，我知道你委屈，心里有火儿。可委屈的也不只你一个，阿娅的角色也让人给顶了。阿荣这次可真是彻底大义灭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