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16章：日子

又坐了会儿，抽了口烟，我觉得渴了，就打算回包间去。还没等我把烟掐了，莫白就“噌”地站起来，指着从不远处驶来的一辆富康，叫着：“耗子来了！耗子来了！”

我眯起眼睛，往富康里使劲儿地看。里面也有双油亮的小眼睛使劲儿地往我这边儿看。

我笑了，用胳膊肘捅了捅莫白：“别说，耗子长得还挺名副其实的。”

车还没停稳，耗子就急不可耐地开门下车，跑过来和莫白热情拥抱，不时地瞄着我。

武明和凡妮也跟着下了车。武明跟小催似的捧着个高级皮包，估计是耗子的。

“哎，师傅，师傅！”出租车司机使劲冲耗子挥着手，示意他忘了给钱。

耗子冲武明使了个眼色，指着皮包：“里面有钱，给他二百。”跟个暴发户似的。

武明颠颠儿地拎着皮包走过去，却怎么也打不开。凡妮小声埋怨着过去帮忙：“你瞅你内点儿能耐！”

莫白为我和耗子互相介绍。我和他握过手后，真伊和安德森的车就到了。

下了车，安德森对耗子说：“你们内车开得也忒快了。差点儿跟丢了。”

莫白瞪他一眼：“谁让你去的啊。知道一辆车坐不下还凑热闹。”

我突然想起莫白和安德森的事，也不知道真伊知道多少。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莫白是不能尽孝了，将来嫁了人也不知道得受多少委屈。想起来真有种为她打抱不平的冲动。可再想想，人家当事人都没说什么，我又跟这儿较什么劲呢。唉。

 

饭局上，莫白还挺给面子，没骂人，也没损人，一直默默地吃菜喝酒，听他们几个爷们儿天南海北地聊。

耗子最激动，也最自豪，跟我们讲他做过的生意，合法的、违法的、人道的、不人道的。我发现他重复最多的就是两句话：“我们的货，那绝对的，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和“跑？敢跑就打他们丫的！”。

后来他喝高了，就把明星大腕在他们那儿找小姐的事迹都给我们讲了一遍，如数家珍。

政博问他：“哎，那程坤呢？他找过么？”

耗子紧皱眉头，回忆着：“程坤？你说内刚红起来的小白脸儿啊？他不是玻璃吗？听说已经让一企业家给包了。”

“不能吧……”我说，又心想，要说阿荣干出这种事儿我真不信，可程坤？他是谁啊？他就是那种典型的沽名钓誉的人，为了出名什么不能牺牲啊？

我看了看真伊，她显得有点儿失落。我知道她爱错了人，我也知道爱错了人是什么滋味儿。

饭后，耗子说和一个老总约好了谈生意，打车溜了。

耗子走后，政博痛心疾首地说：“他怎么变成这样儿了？武明当初放他一马，不就是想让他改过自新么？”

武明认同地点头。安德森和卢东都没说什么。

莫白叵测地笑着：“也许人性本恶吧。”

 

那天晚上我一宿没睡，满脑子都是耗子那副贪婪的、麻木的、疲惫的脸。

我偶尔转过身看着政博。他赤裸裸地趟在我旁边，惬意地淌着口水。真难想象他曾经和耗子那样的人是瓷器，他可比耗子单纯多了。

记得有一次，我和他说《盟约》续集的事儿，我说我心里真的不太平衡，怎么谁都比我命好，真伊是，阿娅是，连个刚出道的小丫头也是。

他开玩笑地说：“别的不说，就从这面相上看吧。人家真伊是樱桃小嘴，你这可是血盆大口。嫉妒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你还是祝福祝福人家吧。”

我当时就不乐意了，问他：“你丫看上她了吧？”

“你别又没事儿瞎琢磨好不好？”

“是你自己心里不干净！”

“呵呵，就算我心里再不干净，也脏不过你们演艺圈吧？”

“得了吧。都说我们演艺圈脏，你们丫又能干净到哪儿去？只不过我们把脏的地方露出来了，你们得藏着掖着。”

政博不说话了。我也闭上了嘴，不想把矛盾上升到阶级斗争。

其实政博说的对，我说的也没错。只是他还不能理解，暴露的人承受着比常人更多、更大的压力。

想到这儿，我就开始理解耗子，也开始理解程坤了。人活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么？即便是选错了路的人，也已经经受了别人不能受的，心安理得的人又有什么权利再去要求他们呢？让他们自生自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