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14章：天伦之乐

第二天，我一觉睡到中午才被莫白的电话叫醒。她刚陪凡妮检查完身体，问我有没有时间陪她们俩去看小孩儿衣服。

我还没回答，旁边趟着的政博就用手扒拉了我一下，嘟囔着说：“别叫我啊，我不去，别叫我……”说完脑袋一歪，又继续睡了。

无奈，拒绝莫白的邀请不行，把政博这夜行动物叫起来更难，我只好硬着头皮起来刷牙洗脸，自己溜达着去车站。

想起来凡妮也是个神奇人物，怀了孕之后就不能坐好车，夏利还凑合，富康级别以上的一坐就恶心，只有坐公共汽车这种颠得死去活来的才不难受，弄得我和莫白一和她出门儿就得挤公共汽车，不然就有被吐一身的危险。

据莫白说，上次她陪凡妮检查身体的时候，她一没留神开着大奔就去了，结果凡妮上车没几分钟就吐了。后来她把凡妮送回家后来找我，万分激动地指着车说：“好在我当时眼疾手快，赶紧开了窗户，才没让她全吐车里……”说着她就捶胸顿足地在大奔周围左看看右看看，在发现车门上的一滩污迹后由衷地说了声：“操。”

没过几分钟，车就来了。车上的人不多，我一下就找到了正在颠簸的俩人，花枝招展，红光满面，一副小学生去春游的表情。

我掐了烟，一步窜上车，从兜里掏出两块钱交给售票员。

莫白冲我招招手：“呵，你现在出门儿也得戴墨镜了啊。”

我在凡妮身边坐下，用中指略微地扶了扶墨镜：“装呗。”

坐在我前面的一个女中学生特别牛逼地回头瞟了我一眼，跟另外一个不是特别牛逼的女生说：“上礼拜五（6）班内傻逼要跟我码架，把她认的一姐带学校门口来堵我，吓唬谁呢？我当时都没多说话，一提我哥的名儿她们就没屁了。操，我哥什么人啊，罩西城，罩海淀，罩崇文，罩永外……哎，要不你也认他当哥得了？”

我当时就想：这要是我闺女，我肯定得……后来转念一想，哎？这不就是我的校服时代么？我当初闹青春期的时候不就这么躁动么？还是我妈说的对，我就是没在外面儿挨过狠打，要不胆儿得比现在小一半儿。不过我也还可以，起码没这么跟公共汽车上吹过牛逼。

莫白冷眼看了看内女学生，问凡妮：“想要闺女还是儿子？”

凡妮想了想：“儿子吧，少操点儿心。”

莫白点点头：“嗯，我觉得也是。”

 

儿童服装城里的人还不少，熙熙攘攘的。孩子们看着都挺高兴。相比之下家长们就显得比较郁闷，都是一副丢了钱包的表情。

莫白拉着我和凡妮左转右转，好半天才找到家婴儿服装店。

凡妮一进门就朝一堆粉嫩的小衣服们扑过去了，嘴里还喊着：“哎呀，真可爱！真可爱！”

我随手拿过一件小绒衣，看着价签自言自语：“我小时候怎么就没这么好命呢？瞅瞅这衣服，多奢侈……”

莫白凑过来：“哟，还真是。这么两块儿布就这么贵，名牌内衣像这样儿大小的一件儿才多少钱啊？”

站在旁边儿的导购小姐像看土鳖似的看着我们俩，弄得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莫白倒没注意，摆弄着小衣服，还把凡妮招呼过来，指着价签说：“哎，你说这衣服是不是太坑人了？”

凡妮充满慈爱地看着衣服：“我觉得还不错啊。宝宝穿上肯定好看……”说着就把衣服拿到镜子前面，跟自己身上比了比。

莫白无奈地摇摇头：“反正这东西要是我都觉得贵了，那就肯定是贵了。”

逛了一个多小时，我跟莫白脚都走疼了，还得拎着大包小包跟凡妮到处转悠。凡妮却一点儿走的意思都没有，继续潇洒地挥霍着包里的现金。

又转到一层，莫白把包装袋往地上一放，活动着手腕对凡妮说：“你先自己跟这儿转着，容我们俩上‘仙踪林’喝口水行不行？”

凡妮点点头，嘴里哼着“假如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飘进旁边的一家鞋店。

我叫她：“凡妮，你现在感觉特幸福吧？有多幸福啊？”

她停下来回头看着我们，千娇百媚地说：“想用‘幸福’造个不俗的句子不容易，我想我还是拍拍手吧。”说着就“啪、啪”地拍了两下。

莫白愣了一下，扭头拉起我就往外走：“文夕，咱俩得赶紧走，可别跟她在这儿丢人了。这当妈的要疯。”

紧接着背后就传来凡妮天使般的笑声，笑得我心都快碎了。

到了“仙踪林”，我和莫白点了两杯奶茶，坐下来，如释重负。

莫白点了烟，说：“我今天可逛够了。以后谁要再让我进童装店我跟谁急……你说这怀了孕的人怎么比谈恋爱的人还神经病啊？生孩子有那么好玩么，给她美成那样？”

“哎，你没听人说么，老公会跑，孩子不会。血浓于水啊。”

“嗯，这到是啊。”她使劲吸了口烟，出神地看着窗外，“不过可惜啊，曾经沧海难为水。安德森把我送进了地狱，就带着真伊内丫头上天堂了。真他妈孙子。”

“唉，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说。

“唉，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她说。

服务员把饮料端给我们，笑盈盈的。莫白的手机随着服务员离去的脚步欢快地响着。

接起电话前，她看着手机屏幕问我：“你就一点儿也不恨阿荣么？”

“不恨。”我回答，“恨什么啊，爱都没了，还有恨么？”

她抬起眼睛，把手机放到耳边，干巴巴地笑着：“如果你从那以后就再没生育能力了呢？是不是还得对他感激不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