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三生》第三卷:衿伶

第三卷 第7章:情欲之上

一个星期后,程坤主演的新电视剧来北京取景。他打电话说他很想我,想见我。

我当时就觉得这话是发自他的身体私处,而非内心深处。不过,我还是答应了他。

老情人的见面方式往往很简单,要么他家,要么她家。这样就可以省去中间若干虚伪和难熬的过程,直奔主题。

我懒得出门,把屋子收拾了收拾,做了两个菜温着,边上网边等他来。

我的那个网友今天有点反常,没说几句话就开始动员我和他见面。这让我对他是否还是上次那个沉稳的人表示怀疑。也许因为到了夏天人都躁动?可能是吧。我最近就挺躁动。不过我顶多躁动到约会老情人,却不会见网友,一是怕他发现我是“世纪公主”会出交通事故,二是好不容易避开了媒体的关注,我实在不想让他们再因为我见网友而在我身上大作文章。我还有日子要过。

程坤进演艺圈时间不算长,可他悟性好,把圈子里虚头八脑那套学得出神入化,一看见我竟然挤了几滴眼泪出来。

说实话,他要是用以往那种假正经的姿态出现,跟我喝点儿酒,聊聊天儿,我多少会有些感动。可他竟像个姑娘一样抱着我掉眼泪,实在让我觉得有点儿恶心。

“你可别把前戏弄这么隆重。咱俩谁跟谁啊。”我推开他,径直走进屋里。

QQ消息的提示音在不停地响。我听到他轻声关上门。

“文夕。”他拿了把椅子坐到我对面,神情哀怨,“我今天不想和你怎么着。我最近老失眠,再累也睡不着,睡着了也睡不塌实。我真累了,就想跟你这儿睡个午觉,俩小时就行。我跟这儿睡习惯了。”

我动摇了,再看他,眼泪已经擦干净了,又像个爷们儿了。

“我做饭了。吃点儿再睡吧。”我说,随手把QQ关上。那执着的网友正发来一句话:做我女朋友吧。

唉,这日子。

吃饭的时候,程坤和我像朋友一样聊天。他告诉我要适当地上镜,不然的话很容易被遗忘,尤其像我们这样的新人。

我转移了话题,告诉他我和政博分手快一个月了。

他笑着说他早就知道了。

我本以为是卢东他们告诉他的,他却说:“我早想到了,真伊一回来你肯定就倒霉了,你没发现你们俩相克么?”他竟然连真伊回来都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

“你们俩本来就相克。”

“我问你怎么知道她回来的。”

“我昨天刚见过她。”

程坤睡了午觉就回剧组了。整俩小时。

他还挺老实,说不做爱就不做,搂着我睡得香着呢。

我感受了一会儿两个人抱在一起的温暖,也睡着了,还梦见政博了。我梦见政博和我在一个大浴缸里用牛奶洗澡,洗得昼夜变幻了好多次,奶都变酸了。他站起来说太脏了,要出去。我说,你等等我。然后我就醒了。

程坤走了以后,我就来例假了。可能因为我最近凉东西吃太多了,这一来光肚子疼了,疼得我不停地出冷汗。

我自己抱个枕头蜷缩在床上,想着以前政博在的时候,每逢我来例假他都会给我煮鸡汤。也不知道他跟谁学的,那汤的味道也实在不敢恭维。但是,每个月的那么几天,北京海淀区的某菜市场都会死几只乌鸡,也挺感人的,不是么?

莫白说什么来着,学着点儿怎么生活。青春如此短暂,等着以后再叹老?可以偶尔停下来休息,但是别蹲下来张望。别给同一个男人两次伤害你的机会……

实际上呢?我对程坤、政博都没什么感情,就是想有个人陪着。我以为我这辈子只爱过阿荣一个人。但真到了需要人陪的时候,我最想的人却不是他。我不会给他两次伤害我的机会,所以防备了他,可这个我说我不在乎的政博呢?我给了他多少次伤害我的机会了?分分合合,想起来,我为他掉的眼泪不比为阿荣掉的少。我一直倔强地说我最爱的是阿荣,可到现在我才发现,我已经不由自主地更在乎政博这个比阿荣更心疼我的人了。于是我发现,爱这东西,在情欲之上,在原则之上,在传统之上……在一个高得够不着的地方,牵着根缘分的线带着人们往前走。它要带你去哪儿?无规律可言。你想要不服从?比你不想出生还难。

“我自己在家呢,肚子特别疼。”我发了几个字到政博的手机上,第一次如此谦卑。

他很快就回复了:“等着我,四十分钟后到。”

这次我真的感动了。

接下来的四十分钟里,我勉强把屋子收拾了一遍,把我和程坤吃饭用的碗筷刷干净了。

我觉得我就跟个妓女似的,送走一个客人,赶紧收拾收拾准备迎接下一个。想着想着我就笑了,没想到在我的潜意识里,我的自我竟是如此的卑微。

 

政博来的时候精神挺好,手里拎着一只已经收拾好了的乌鸡。他那样儿就像刚赢了一场篮球赛,乌鸡就是奖品。

我一看见他就忍不住冲上去搂着他,对着他的后背一阵猛拍,以表示我的激动。

爱吧,疯吧。人连自己的生理反应都控制不了,还怎么能妄想控制情感这种没有方程式可以诠释的东西?

政博洗了手,脱了T恤,像以往那样用他的方式炖鸡。

我靠在门上抱着枕头,跟他说我现在也能像真伊一样认真思考点儿什么了。

他听了就笑了:“你们俩都会写‘思考’俩字儿么?俩小姑娘,整天瞎琢磨什么?她思考?她现在和大森好得什么似的,她超凡脱俗了?”

我用枕头拍了他胳膊一下:“你嫉妒啊?要我说他们俩内就叫缘分!缘分这东西高于一切,在一特别高的地方,你根本够不着……算了,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

他笑得更大声了,用汤勺舀了姜汁淋在鸡上:“那你可真错了。缘分这玩意儿我天天见着。什么是缘分?为什么两个人非要相见,投胎转世也要找到命中那个人?那就是因为,我上辈子是个嫖客,你上辈子是个妓女。我嫖了你很多次,却没有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