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26章：这一日，歌舞升平
离开学还有一个月。我没什么期待。身边的一切都和我曾经期望的不一样。出了这么多事儿以后，大伙儿的感觉也都远了好多。
政博整天泡在他们家酒吧，吊着胳膊跟去那儿的客人吃喝玩乐，偶尔还带个姑娘回家。余叔叔也不管他。我们一去，他就开始跟莫白调情。卢东用开玩笑的口气骂他。他就拿我说事儿，说大森都没急你急什么，弄得莫白也很尴尬。
武明在忙耗子等人的案子，果然还是被怀疑并进行了更多的审问。审问的方式主要是变相的威逼利诱，执行人都是他的同事和领导们。这本也没什么，他还招架得住，但完事后他们又都摆出一副相信武明是人民的好同志的姿态，就快把武明给整崩溃了。
“你可小心哪天让他们绕蒙了，说漏了嘴。”卢东提醒他。
“别提了，我现在都快让他们训练成专业演员了，还是一人分饰两角那种，估计再过俩月我就得精神分裂。”
卢东说这是他们在下套，叫武明一定要挺住，然后跟我说最近少和武明电话联系，打了也千万提耗子的名字。
到了月底，卢东和莫白几乎天天泡在公司，除了和即将合作的剧组打得火热，还要处理公司的其他业务。
有天我去他们公司接莫白，卢东正和一家广告商交锋，一脸的怒气：“什么？不够清纯？那什么样儿的才够清纯啊？您问问他，是拍内衣广告啊还是拍童装广告啊？”
莫白抢过话筒加码：“我们可不就你们一家客户。现在经济不景气，你们也学会知足吧……”
卢东凑过去要接着说，莫白把他手打开了，他就干脆拿起旁边分机的话筒继续战斗。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跟说相声似的。
后来终于谈完了，莫白松了口气，拿杯子喝水。
卢东打了个响指：“拿下！”
旁边的女职员暧昧地看着他，跟看将军似的。
莫白说得喝酒庆祝庆祝，就让卢东打电话约武明他们。
卢东拿着电话：“还是十点在‘蓝调’见？”
莫白摇了摇头。
“那去‘舒香’？”
“不去。去‘亨利酒吧’，国贸那个，那是我跟大森的新欢。”她说着坐到我腿上。
卢东拨着电话，无奈地看着我们俩。
我跟武明似的冲着他傻乐。
入夜，大伙儿都来了。
政博打车来的，胳膊还吊着，身边带着那个演员姑娘。
莫白看见他们反应挺大：“行啊政博，够有效率的啊，这么快就跟我们的女一号搞上了。”
政博还没说话，姑娘先站出来澄清：“莫白姐你可别误会……”
莫白笑，冲我们说：“还不误会呢，都开始护着政博了。”说完又看着姑娘，“文夕，你可小心我告诉程坤去啊。”
卢东一拉她，对姑娘说：“来来，先坐下。你别听她胡说，她今天犯病。”
我看那姑娘表情都僵了。
莫白大笑着靠在我身上，头顶着我的下巴，对他们说：“你们可别误会啊，我们俩清白着呢！”说完就把手伸进我的衬衫里，摸索着。
我微皱着眉头看着她：“还没喝呢你就高了？”
她把嘴凑到我耳边，轻声说：“我可能怀孕了，你陪不陪我检查去？”
我轻轻把她推开，点了烟不说话。
武明带着凡妮走进来。凡妮的气色看上去还好，就是对武明的态度蛮横了许多。
莫白看我不理她，有点儿急了，大声说：“我可告诉你有可能了啊！你去不去吧？”
我点点头：“去！可能不可能也得去啊！”
她还是绷着脸，看了看茫然的大伙儿，干脆把我拉到外面。
酒吧外的风很大。我握着她的手，问：“真有了？”
“很有可能是有了。”
我想了想：“是我的么？”
她瞪着我：“安德森，你丫是人么？”
我没说话，拉起她的手往酒吧里走：“算了，先不说这事儿了，明儿咱一早去医院看看再说。先回去，别把人都叫来了又晒着人家。”
她一扒拉我，满眼的血丝：“我现在比以前更恨你……”
我无奈地笑了：“你恨我？你什么时候恨过我？你现在又恨我什么啊？”
她刚要说话，卢东和演员姑娘一起走出来，嘻笑着：“同感，同感……高中的时候我就给他同化了，连独门绝技都给他学走了。”
姑娘笑着：“唉，北京的流氓真是越来越多了，真替08年奥运会担忧啊……”说着就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往卫生间那边去。
莫白冷眼看着卢东，问：“又跟你勾搭上了？”
卢东摆摆手：“哪儿能啊。”
莫白狠狠地瞪了姑娘的背影一眼，忿忿地走进酒吧。
我和卢东留在外面抽烟。他往里面看了看，说：“大森，我跟你说的话你可别不当回事儿。”
我烦躁地仰头看着天：“什么啊？”
“你想过没有，莫白到底是用政博刺激你呢，还是用你刺激政博呢？”
我不悦地看着他：“不是我说东子你老说这类话什么意思啊？”
他拍拍我的肩膀：“别急，没什么意思。我这人多心，但也是为你着想。”
后来烟没抽完，我就掐了自己先进酒吧了。
乐队的人在台上拼了命似的嚎叫。莫白跟武明他们划拳，看都不看我一眼。
卢东跟着我走进来，坐到我身边，大声问：“咱俩还是兄弟么？”一句话说得大伙儿都不玩了，看着我们。
政博把杯子放下：“怎么了你们俩？”
莫白顿了顿，把杯里的酒干了，然后哼着乐队的歌，坐过来搂着我的脖子：“行了，行了，别闹别扭了啊，今儿是个好日子，都别找不痛快……”
我不领情，生气地问：“我找不痛快？这么说我倒成坏人了？”
她不情愿地：“是我，都是我闹的，我错了还不行吗？”
卢东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们就又都开始喝酒。
后半夜，大伙儿都喝得差不多了，我也喝高了，搂着莫白。
她靠在我身上，小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孩子是谁的，但我还是要把他生下来。如果不是你的，我到时候肯定得抱着你痛哭，然后把鼻涕眼泪都蹭你身上。哈哈哈……”
我喝了口酒，笑眯眯地看看她，又看看大伙儿。武明和凡妮在用眼神冷战，估计是上次手术的后遗症。卢东也已经喝高了，舒服地靠在沙发上。政博向来都是和女同志勾肩搭背的，今天也不例外。
莫白盯着我：“你听我说话呢么？”
我坐直了，问她：“莫白，咱是瓷器么？”
她想了想：“干嘛？”
我轻咳了两声，说：“瓷器在我心里排第一。没女人的地儿。你愿意当我瓷器还是当我女人？”
她受伤地看着我，然后看着台上，不说话。
我有点儿不忍再虐她了，说：“呵呵，不逗你了。明儿咱先去医院看看，真有了就生，不是我的也……”
“不用了。我明儿让凡妮跟我去，你一个大男人不方便。”
“你跟我还有什么不方便的？”
她一下把酒杯摔到地上：“我他妈又不是你瓷器！”
乐队马上停止了演奏，主唱张着嘴看着我们。
卢东睁大眼睛，生气地看着我们俩：“你们俩这是要干嘛？多大岁数了？是不是互相捅一刀就痛快了？”
莫白没说话，走到桌子对面拉起政博的手就往外走。
我犹豫了一会儿，才追到外面，看到她正死死地抱住政博，肩膀抖个不停。
我醉醺醺地站在那里，感觉身后的门正慢慢关上，里面的音乐声又响了起来。
我似乎听到卢东在说：“兄弟，你真不该回来……”
我突然流眼泪了。对着我的兄弟和他抱着的我的女人，我哭了。
再后来，我又笑了。看着远处的两个瓷器，想着酒吧里迷醉的两个，还有一个远在乌鲁木齐，不知生死。
独自走回公寓的路上，我突然想起一个在电影论坛上看到的帖子：57年，鲍嘉逝世；60年，盖博逝世；62年，梦露逝世；67年，费雯丽逝世；79年，希区柯克逝世；82年，格蕾丝凯丽、英格丽褒曼逝世；86年，加利格兰特逝世……嘉宝、赫本、嘉逊……派克、凯瑟林、白兰度……
回帖的人说：辉煌的时代，只能被人们封存在的记忆里。
我说：我看到我们大家，排着队上天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