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9章：踏雪无痕

又过了两个星期。卢东把我拉到北戴河，说是要看看入秋的海。

我问他怎么突然这么有兴致。他说那天和我在公园聊过以后就找到了正确的生活方式，要为此庆祝庆祝。

这时候的海边还真冷，我俩一人裹着一件他从旧货店淘来的军大衣，站在礁石上，望着阵阵波涛。跟俩疯子一样。

“你找着什么方式了？”我问。

“快乐的方式，舒服的方式，自在的方式。”他说，然后蹲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扬起头，问：“大森，你说……什么是淫荡？”

我鄙视了他一下：“你说的新方式就是这个啊？”

他撇着嘴：“你也太小瞧我了，这哪儿是新方式啊，我不一直这样吗？咱现在先不谈生活，就谈淫荡。”

我看他内样儿就知道这问题又绕远了去了。于是挑了个我认为最合理的答案：“不断换情人，就是淫荡。”

他跟预备好了似的，摇摇头：“不对，再猜。”

我就调侃了他一句：“你，你丫卢东就等于淫荡。”

他扑哧一声笑了，指了指停在路边的大奔：“是它淫荡不是我。姑娘们都是冲着它来的。”

我也笑了，没言语。

他用手在空中划了个圈，说：“其实老换情人不是淫荡，但是在这些情人之间迂回，那就是淫荡了。”

“你又跟谁迂回了？”

他把大衣领子紧了紧，呼了口气：“大森，如果我跟范晓雪又好上了，你会看不起我么？”

“不会。干吗要看不起你啊？”

他一点头：“行，有你这话就行了。”

我笑了，在他身边蹲下来，和他一起看着海上的浪花翻滚。

他使劲儿搓着手，说：“虽然我现在身边儿不缺女人，但我还是觉得内会儿和范晓雪的感情最真，最宝贵。你还记得内年冬天么？咱一大帮人跟路边儿吃了一晚上烤串，后来范晓雪说冷，我就先送她回家了。”

“大概记得。”

“内天才是我真喜欢上她。胡同里，就我俩。我穿着大衣，就这样的，裹着她，跟裹小鸡子似的。她当时说了句话，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她说，东子，咱俩就一直这么裹着吧，等孩子都大了还问呢，妈 ，你跟爸怎么整天这样呆着啊？咱得说是因为太相爱了，分开一秒钟都不行。哈哈，你说，那会儿多好啊……”

我点了根烟递给他：“我知道。那种感觉我也有过。但我放下了。”

“可我就舍不得……说真的，我看其他女的都跟看大粪一样，除了范晓雪。”他深深地吸着烟，迎着海风，“其实我知道，她也舍不得我。不然也不会背着她老公跟我睡。”

“她结婚了？”

“结了，满二十就结了，嫁了个在北京做买卖的福建人，那人原本是她老板。”

“那你们俩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地下情呗。”

“能行吗？她怎么想的？”

“不知道。唉，其实我觉得我们俩即使有现在这层关系，思想也早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了。我也琢磨不透她怎么想的。她倒跟没事儿人儿似的，整天让我带她上东单体育场看人打篮球，还窜得我跟内帮孩子也打了几场，美得跟什么似的。尤其最近，我们俩几乎天天见面儿，越见越想见……”

“那你们再在一块儿不就得了？我看你们挺合适的。”

“没跟你说吗？再好，再怀旧，思想也早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了。我老觉得好多东西都不是以前的内种感觉了，但又舍不得她，就酿成了现在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关系。这样的话，就只能偷情。”

“不危险么？何必呢你！”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兄弟，看来你还是没活明白啊。现在这社会，这人，情不偷就觉得没意思了。你别看我和范晓雪现在好得什么似的，真要是登记办了事儿，也就差不多该拜拜了。俩人都得觉得日子没劲，你信不信？”

“那不没伦理了？”

“哈！你还信伦理？这世上还有伦理么？”

“那也得有点儿责任感啊。”

“嗬！丫根儿就没人有责任感！有的话就没那么多离婚的了。我都这么大了我爸妈不还是离了吗？还说什么呀！再说了，就拿我和范晓雪这事儿来说吧，她要是有责任感，能背着他爷们儿跟我这玩鸳鸯戏水么？我早就是没责任感的人了，估计她也是了。那她想玩，我就陪她玩儿呗！”

“你这是报复她呢？”

“呵呵。她是谁啊？她连我朋友都不算，瓷器就更甭提了，我才不拿她当回事儿呢，更没必要报复她……”

“做不成朋友也别做敌人。我看你还是好好想想。”我站起来说。

他用手捂住脸，沉吟了片刻，说：“算了，不提这些了。反正有你这么个兄弟，我心里就有底了。好在你丫还没变……我不怕，这点事儿算什么呀！没挫折那就不叫人生了，我求之不得呢！我卢东一辈子就豁出去这么一回了，走到哪儿算哪儿吧。不过兄弟，说真的，我要是真倒下了，你可得给我个精神力量，要不我肯定就壮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