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快算完的时候，屋外的座机突然响了。小洁浑身一激灵，忙把电视静音，让我们不要出声，接着跑到走廊去接电话。
她回来时垂头丧气的，皱着眉头嘟囔着：“他们早上就要回来，本来是说后天才回来的。真是的……”
“没关系，去我家吧。” 林元站起来拍了拍小洁的肩膀，“我去给我父母打个电话打声招呼。”
“别了，你家太远了。”小石看着林元说，打了个哈欠，“再说都这么晚了，别打扰他们了。”
“嗯，上次就去的你家，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我说，然后看着小石，“但是不去林元家去哪儿？”总不能像和大春他们一样去牛肉面大王趴桌上睡一晚吧？我心想。
“去哪儿都行。我和你们一起走。”小洁说。
林元想了想：“这附近有个小放映厅。我认识那个老板。咱们去那儿凑合一晚上。正好带上这些盘。没准儿还能给咱放一晚上演唱会。”
“好主意啊！”小洁兴奋地叫起来。
我当时虽然不知道小放映厅是什么概念，但是听到可以为我们放演唱会，很VIP的感觉，也很期待。小石也同意。我们把家里收拾了一番就出来了。
等来到这个被埋没在居民楼和胡同平房中的门脸看起来像个理发店的小放映厅后，我幻灭了。这里一共有六排面包车上那样大小的椅子，每排可以坐六个人，中间分开一条过道。厚厚的窗帘使这里暗得只有屏幕前两排的位置可以看得清楚，狭小的房间里还泛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儿，伴着忽隐忽现的脚臭。
我和小洁不由地捂住鼻子。林元和小石倒没在意，过去和老板商量着什么。
回来后，林元说：“老板说演唱会得后半夜才能放。你看那边还坐着几个人呢，人家都是花了钱的，不能先看咱们的东西。”
“没关系。”我说。在这个气氛下我也不想看什么演唱会了。
小石引着我们在第一排左边的位子坐了下来。我坐在最左边，然后是小石、林元。这时林元意识到后面的小洁没地方坐了，只能坐到右手边和他隔着过道的位置上，就示意后面的老板拿把椅子来。
小洁似乎也累了，摆了摆手：“不用了，这边座位跟沙发差不多，还舒服些。”说着就在最右边的位置坐下了，头靠着墙。
接下来放的电影都是周星驰的喜剧片。我们三个看得哈哈大笑。小洁在右边已经不知不觉睡着了。放映厅里难闻的气味也不再影响我了，也许是习惯了，反而让我有了一种看地下电影的感觉。
看到《喜剧之王》的时候，林元见小洁睡得香，又看了看她后排两个农民工模样的人还没睡，回头小声跟我说：“我去右边睡了啊，小洁一个人在那儿我不放心。”
我的眼睛也快睁不开了，但旁边的小石还专注地看着，开心地笑着，我就强撑着陪他看。对电影情节已经开始过目就忘了。
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我用手托着脸继续看。这种椅子坐一两个小时还行，时间长了真让人浑身不舒服，也实在不适合睡觉。我开始怀念起家里的大床来——如果我老实在家呆着不出来乱跑，这会儿应该早做上美梦了。
我活动了一下脖子，眯着眼又靠在椅背上，神情恍惚地看着眼前的屏幕。小石转过头看着我，拍了拍他的左肩：“睡不着吧？靠着我睡吧。”
我的脸顿时红了：“是不是我动来动去吵到你了？这椅子实在是太不舒服了……”
“来吧。”他干脆直接把我的头轻轻按到他的肩膀上，低声说，“这回舒服多了吧？”
我歪着头梗着脖子心怦怦地跳，立马不困了，几秒钟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其实这样靠在他肩膀上并不比靠在椅背上舒服多少，但他的肩膀是那么宽阔和结实，颈部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道——居然是H.O.T的同款！这让我突然很有安全感，又有些晕眩……
过了一会儿，我偷偷抬起眼睛，看着他脸庞的轮廓，感受着他丝般的发梢轻轻地扫过我的额头，心中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慢慢散发到我的全身。
“就让这一刻静止吧。”我闭上眼沉醉地想，嘴角微微上扬。
突然，小石轻轻地捧起我的脸，在我的唇上轻啄了一下。我的身体马上酥软了，不敢睁开眼睛，假装已经睡着……可他的吻太温柔，还带着一丝炽热的呼吸，但又没有久留，很快撤远了，像在等待我的回应。
我轻轻动了动双唇，微睁眼看他，目光正对上他缓慢张开的眼睛。此时的大屏幕上正光怪陆离地变化着，各种颜色的光交替着映在我们脸上。小石那本就像鬼魅一样的双眼在此刻更显得深邃，仿佛把我的魂魄都吸了进去。
我不由自主地咬了咬嘴唇，下巴微微抬起。小石看着我，一把将我揽在怀里，更加迅速地吻了上来。他的双唇松软，舌尖有一丝冰凉，还带着口香糖的甜腻。
久吻过后，他慢慢松开我，捏了捏我的下巴，凑到我耳边说：“是不是吓到你了？你有点儿喘不过气了……”
“没……没有。”我忙说，下意识地看了看右边的林元和小洁——他俩已经睡得很熟了。
“我出去抽根烟。”小石说着站起来，从后面的门走了出去。
他还没回来，《喜剧之王》就结束了，放映厅的老板接着居然开始放三级片了。虽然我在表哥的电脑上也看到过这种东西，但被放大到幕布上的冲击还是挺恐怖的，毫无美感。
我焦虑地站起来看着后面，活动筋骨。除了另一边有几个男人零零散散地坐着，睡着，我们这边后几排的椅子上都没人。于是我在倒数第二排找了个相对干净的位子坐下来，离屏幕和音箱都远了，终于可以减少些干扰了。
没过多会儿小石回来了，发现睡在后排的我，就坐到我身边：“你怎么跑后面来了？”
我尴尬地指了指前方屏幕上的画面。他笑了：“真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