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洗劫？是抢劫吗？”我问。

“不是。他们趁关门的时候把所有的电脑都搬走卖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已经超出了我认为王博所能做出事的范围：“许志不能保他么？”

“这种事许志保不了他，而且也根本就不想保他。他这次做得太大了，也犯戒了。”

的确，在那个电脑和互联网刚刚普及起来的年代，电脑的平均价格比现在高很多。一个网吧少说也有20台电脑。他们洗劫一整家网吧就算是做了很大的一票了。

“已经不是蹲几天的问题了。”林元接着说，“差不多要十年吧。”

当时的我还没有那么清晰的时间概念，认为十年其实过得很快——我从五岁到十五岁就感觉过得很快。但现在想想，和林元的这段对话已经是发生在十年前了，这十年世界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自己也变了很多，很多事都已经物是人非了……而从时间上算来，王博应该是这两年才放出来的，他这十年都是在监狱中度过的——这简直不可思议……

“他到底为什么要抢网吧呢？”

“赌博。开始只是玩老虎机，后来玩大了。”林元说着点起烟，拍了拍小石，“咱走吧。”

我回头看了看游戏厅角落里几个正在专注地玩老虎机的人，怎么也无法想象这小小的机器会让人走上犯罪的道路。

出了游戏厅，林元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说：“王博家的条件一直不太好。我前两天去看过他妈了，人已经快疯了。”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小石。他一直没发表意见。我真的很难相信，前不久他过生日时王博还没事人一样坐在我们身边吃着饭。

“你最近怎么样？”林元问我，大概也想避开这个沉重的话题。

“挺好的，就是上学。”我说着仔细看了看他，“倒是你，走桃花运了？感觉红光满面的啊。”

“他现在有女朋友了，可幸福了。”小石突然说。

“恭喜啊！”我对林元说，故意回避和小石直接对话——不知道什么原因，我还是觉得和他有种距离感，不太愿意和他交谈。

林元害羞地笑着：“那还得归功于你给我化那个僵尸妆啊。”

“我生日那天好几个女生都因为他像李在元爱上他了。”小石点上了烟，说完冲我挤了挤眼睛。虽然他生日那天态度欠佳，但感觉今天还挺友好挺平易近人的，我就冲他笑了笑。

“什么时候带我见见嫂子啊？”我问林元。

“她晚上有课，改天吧。小洁我也好久没见了。待会儿咱接她去。”

接上小洁后，我们来到了西单。受到当时的韩流影响，这里到处都放着韩国组合尤其是H.O.T的音乐，卖着各个组合的周边产品和韩国服饰，充斥着打扮得像韩国人的年轻人。我当时留着范晓萱早期的短发发型，穿着在如今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牛仔裤和一件贴身长衫，站在那人潮里却显得很突兀。

小石带我们去了几家服饰店，告诉我们哪家的衣服是正品，价格公道，还带我们去看了些H.O.T的周边。这些店的老板都很年轻，有的和小石、林元差不多大，只比我大几岁。小石把我介绍给他们。和他们闲聊了几句，其中有个女孩老板家住得离我奶奶家很近，就和她互留了呼机号。

整个晚上，我们一起逛街，打游戏，吃烤鱿鱼和麻辣烫，最后在没什么人经过的商场楼道里看小石的几个朋友随着录音机跳了几支H.O.T的舞。

我被他们的舞姿和氛围深深地感染了。虽然以前在校联欢会上也和小伙伴们表演过舞蹈节目，但还停留在后街男孩、青春美少女组合的类型，对于H.O.T的舞蹈，对于街舞，我是充满好奇和憧憬的。

小石看了看我：“我听林元说你也会跳舞？”

“只在学校跳过。自己瞎学的。”我不好意思地说。

“没关系啊，我这些朋友也是自学的。”小石说，“以后带你去见几位更专业的。”

“好啊。”我开心地答应着。

林元这时对我说：“小洁又买了好多正版H.O.T演唱会的盘，待会儿一起去她家看啊？”

“真的啊？那太好了！”我立马兴奋起来——除了看过一次枪版的H.O.T北京演唱会，我还没看过他们的其他演唱会呢。

到了小洁家楼下，我悄悄问她：“我们来玩你父母不管吗？”

“他们今天不在家。”小洁调皮地笑着。

到了家里，林元和小石都很放松。我感到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趁小洁父母不在来她家玩像犯罪似的。小洁给我们拿来了饮料，似乎看出我的紧张，就说：“他们俩都来过好几次了。你也就当是在自己家啊。”说着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开始我还正襟危坐，后来也被电视里演唱会的气氛感染了，在沙发上和林元他们一起手舞足蹈。

比起在北京的演唱会，H.O.T其他演唱会的现场真是火爆了许多，看得我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浑身热血沸腾。

后来演唱会快结束了，我们边看边打扑克牌。小石让我拿牌给他算命，说他对两个女孩有好感，但不知道她们喜不喜欢自己。

通过这一晚的接触我对他的印象好了很多，觉得他并不是那么冷漠的人，就给他算起来。算到一半我也变得八卦了，小声问：“这俩女孩你生日那天去了没？”

“你先算吧。算完告诉你。”他笑了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