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6章：彼时

我没喝酒。他们知道我一直惦记北京的菜，也没劝我酒，都给我布菜。

这情景特像我临走的时候，也是我们这帮人吃饭，他们也是这样，不劝我喝酒，都给我布菜，说是走了以后就吃不着了，让我多吃点儿，弄得我挺难受的。

那时候离高考还有两个月，跟离高考还有一个星期没什么区别，特别紧张。老师把卷子一沓一沓地往下发，学生们就背回家做。

我已经退学了，不用上课，就先到酒楼订了包间等他们放学。

一下晚自习，他们就都冲酒楼来了。进包间看见我什么也没说，把书包往椅子上一堆，先一人给了我一拳，说是以后走了就打不着了。

我鼻子一酸，一激动，就流眼泪了。

莫白眼圈红红的，开门出去说找服务员点菜。

卢东看见我这样又给了我一拳：“你丫哭什么呀！难得大伙儿一块儿吃顿饭，高高兴兴的！”

我笑了，还他一拳：“你们丫刚才下手太狠了，我疼！”

是啊，我高兴！哭什么呀！走就走吧，又不是不回来。高兴！特别高兴！

 

那天晚上，我们都喝高了。

武明的眼睛一直特闪，强忍着，后来忍不住了，就抹了把眼泪，开始骂厨师，说这水煮鱼太他妈辣了！接着又骂老师，骂学校，骂教导主任，骂卷子，骂书包……骂累了就趴凡妮腿上睡着了。

耗子一直自己坐那儿喝白酒，不说话。

我一看他，他就冲我一叹气，然后一摆手，也不知道内意思是“我没事儿”还是“你走吧”……

莫白喝完酒，一边儿掐我一边儿哭，跟个人似的，把旁边儿的政博也弄得眼泪汪汪的。

我坐到中间拍着他俩的肩膀：“别哭别哭，我又不是去死，这不还回来呢吗？”

他们这才又开始动筷子，一个个眼泪、鼻涕哧溜哧溜的。

结果大伙儿好不容易不那么伤感了，卢东突然哭得什么似的，流眼泪跟流水一样。

我看着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着好了。

半天，他顺了顺气儿，说：“安德森，你丫一定得回来……咱几个还得，还得白头到老呢……”

我说：“东子，你放心，我肯定回来，肯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