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0章：梦

暴雨后的田野。

繁星陨落在天际。

一个黑衣少女在歌唱。

泪水从她的脸颊划过，凝结成一颗红色的水晶。

她的周围一片泥泞。

她的怀中抱着一个男人，已经奄奄一息。

终于，她用歌声驱散了寒冷，唤出那炽热的阳光，照耀着潮湿的泥土，点燃了全世界。

我穿着白色的婚纱，向他们走去。

我走了很久，直到夜幕再一次降临，繁星开始闪烁。

男人慢慢闭上眼睛，再也无法醒来。

少女回过头，沉默地望着我。

当一颗流星划过，我的身体瞬间化成一片烟火。

 

到这里半年多了，我总在做这样一个梦，遇到这样一个黑衣少女，还有她怀中的男人。

刚开始，这梦很模糊，只是一些轮廓：黑色——金色——惨白。后来，这些景象越来越清晰，就好像我每做一次梦都在把镜头拉近，直到看清那个少女的脸——那不正是我自己吗？

不，肯定不是。我努力回忆着。那是一张和我很像的脸，却有所不同。那双眸子更深邃，脸型更消瘦。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她对我充满敌意。

我不知道这梦预示这什么，但它对我的生活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我已经把它当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有时候，上学路上经过公墓的那片草地，我都会期待梦中的少女出现在那里，然后我就可以过去跟她说些什么。

 

“真伊，该走了。”艾诺在敲我房间的门。他像往常一样，看完报纸叫我起床。

“起来了。”我猛地坐起来，机械地穿上拖鞋，裹上睡衣，去刷牙洗脸。

打开门，客厅里全是檀香的味道，还有艾诺的一堆堆书和报纸。

“爸，你今天送我去学校么？”我边刷牙边问。

“不行，今天我要早走，你自己坐校车吧。”他说着拿起桌上的钥匙，“别迟到啊。”说完就关上门走了。

我答应了一声，洗净嘴边的牙膏渍，开始洗脸。

笔记本、活页夹、MP3、钥匙、口香糖、手机、面包……我把它们通通塞进书包里，然后像个小学生一样，对着镜子整理一下，微笑。

出了门，我又马上跑了回来——我忘了喷香水——我的新香水，不同于以前的任何一款，是一种只属于少女的香味。我用它来使自己心情愉快。

喷完香水，我又到镜子前整理了一下，确定一切都很整洁，才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这天早上，只有我一个人在等校车，也许是因为下了雨的缘故——德州的雨太冷了。

远处，黄色的大巴士闪着灯驶过来。我赶紧从路边的台阶上站起来，走过去。

“Good morning, Monlina。”年老的黑人司机打开车门，微笑着和我打招呼。

“Good morning。”我也冲他笑着。

这是我们每日必行的问候，从我第一次畏怯地踏上校车那天起。这个司机的淳朴让我轻松了很多。

车上的同学都显得很困倦。有几个黑人男孩边听CD边说Rap。

我在他们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塞上耳机享受属于我的音乐。

 

经过公墓的的时候，我又忍不住向草地上望去，结果除了满地的墓碑和落叶，其余什么也没有。

我便靠在车窗上睡了过去。

 

又是一场梦。

我漂浮在海面上，没有温度，没有光亮。

四周的黑暗和腥臭包裹着我。水中有小生物在蠕动。

我绝望得想死——让哪个拥有利齿的水生物撕裂我的身体，或者，让一群有利齿的水生物撕烂我的身体——等痛苦到达极点，鲜血淋漓，我的灵魂就能与海水融和，融合，再融和……

但是，在死亡来临之前，我看到了远处灯塔发出的光。

求生的本能驱使我拼命地游了过去，结果发现死神正站在岸边。

那灯塔的光也消失了。生命的希望之火欺骗了我。

于是，我的灵魂沉入深海，投入黑暗的怀抱。我的驱壳变成了一架漂泊在腥臭中的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