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流连
天微亮的时候，萧晓醒了，冲了澡，穿上宾馆提供的纯白色浴袍，拿了烟和打火机到门廊抽烟。
雨还是没有停的意思，只是没有前一天下得那么猛烈了。
萧晓透过烟雾和水汽望着不远处的海岸，已经有人撑着伞在散步了。这让萧晓想到自己年老时，想自己会不会和老伴儿这样到海边散步，哪怕是在这样的天气。她眯起眼睛，试着让这想法在脑中具体化，仿佛身临其境的感觉。她想象着那个人会是谁，会是谁和她一起老去。当郑伟出现的时候，她微微一笑，如此理所当然，却并不让她反感，反倒让她感到安全，感到真实。而当贺东进入画面的时候，她却意外地有了排斥感。她想象不出和贺东一起变老的样子，即使在一起散步，也只是年轻的面孔走在一起，甚至当她强迫自己想象贺东老去的样子，想象他脸上的皱纹，竟然让她感到恐惧。
突然，有人拍了拍萧晓的肩膀，吓了她一跳。
萧晓回头看，原来是林宇晨——她竟然已经忘了他的存在，好像他昨天的出现只是一场梦。
“起这么早？”
“恩。”萧晓说着抽了一口烟，“你不也是？”
“出来透透气，房间里太闷了。”林宇晨说着看向远处，又看看萧晓，“这么看你还比较真实，昨天灯红酒绿的，简直像做梦一样。”
萧晓心里一惊，没想到他们想的一样，却没表现出来：“几年没见，你还没怎么变。”
林宇晨浅浅地一笑：“你也没变。”
“是么？这是好还是不好？”
“好。非常好。人总得有件恒久不变的东西，内在也好，外在也好，不然容易把自己忘了。”
萧晓点点头，思考着这句话，想着自己那件恒久不变的东西是什么。
“听说你订婚了？”林宇晨问。
“是啊。”萧晓说，把左手的戒指举起来给他看。如果现在是别人问，萧晓一定会很反感，但当问的人是林宇晨，她就不觉得抗拒，她也知道林宇晨一定知道她和贺东的事，却不忌讳和他说这些。
“婚期定了吗？”
“今年年底。”
“我能参加吗？”
“啊？”萧晓先是一愣，然后笑出声来，只是笑得不太自然，“当然可以了。不过你现在是大明星了，到婚礼上抢了我的风头怎么办？”
林宇晨不好意思地笑笑：“还真被你猜着了，我是想抢呢，不过不是抢你的风头，而是直接把你抢走。”说着看着萧晓。
萧晓的笑容突然僵在那里，继续笑下去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逗你呢。”林宇晨摸了摸她的头说。
“太坏了你……”萧晓语气轻松地说，神情上还是很窘迫。
突然，门廊外刮起一阵风，夹着雨点打在两人脸上。
萧晓紧了紧浴袍的领口，在垃圾桶把烟灭了，转身对林宇晨说：“有点儿冷了，我先回房间了。你也回去再睡会儿吧，这种天气也不能出去。”
林宇晨点点头，微笑着看着她。
萧晓虽然已经不怕和他对视了，却还是觉得尴尬，就对他笑笑，匆匆跑回房间了。
午饭时间，中雨适时地变成了绵绵小雨，在房间里已经听不到什么雨声了。
萧晓趴在床上睡回笼觉。贺东在她身边突然睁开眼，像是做了噩梦，就从身后抱住她，把头埋在她还潮湿的头发里。
过了一会儿，宫惠打电话来叫他们出去吃饭。
萧晓还想多睡会儿，就让贺东先去洗澡，洗完再出去吃饭。
贺东走进浴室不到一分钟，他的手机就响了，是短信的声音。萧晓本来睡觉就轻，这几天又颇为敏感，听到声音就睁开眼睛，猜测着发信息的人是谁。结果电话那头的人像是猜着了萧晓的心思，故意挑衅似的，接连发了好几条来，短信和手机震动的声音凌乱得让人心烦。萧晓一个翻身就坐起来，看着另一边床头柜上催命一样的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拿过来看，仔细想过后又觉得这样做实在可悲，不如随它去的好。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敲门，惊得萧晓倒抽一口气。
门外传来宫惠的声音：“萧晓，你们收拾好了没有？我都快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萧晓忙起来去开门，边走边整理着头发。
门外宫惠的表情无比幽怨，再加上走廊里光线暗，宫惠又化着浓妆，活像个女鬼。好在她身后还跟着Peter和林宇晨，才减少了这画面的恐怖感。
萧晓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轻叹一口气：“你快要吓死我了。”
“你们快要饿死我了！”宫惠一把拉住萧晓的手说，“我的祖宗，想好吃什么了没有？”
“贺东洗澡呢。等下问问他吧。”
“别等他了，咱们定吧，然后我们仨先过去点菜，你等他洗完再一起过去。”
“那也行。”萧晓说着无意中看了林宇晨一眼。
林宇晨沉吟了一下，说：“听说这儿有家海鲜城不错……”
话还没说完就被宫惠打断了：“行行行，就海鲜城吧。叫什么名字？你认识路吗？”
林宇晨笑着：“都急成这样儿了，看来真是饿了。我就知道是叫龙洋海鲜城，具体位置不太清楚。”
“没关系，用导航就行了。”宫惠说着拉起Peter的手就走，“那我们先过去了，萧晓，你们一定要速度啊。”
萧晓笑着点头，目送宫惠和Peter离开。林宇晨还站在房间门口没走，也没说话，弄得萧晓很尴尬，又怕贺东出来看见误会。
林宇晨刚要开口，房间里就传来浴室门开的声音。林宇晨看出萧晓神情紧张，只说了句“那我们先过去了”，就带上墨镜离开了。
关上门，萧晓回到卧室，看见贺东下身围着浴巾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手机在看。
“洗完了？”
“还没。隐约听见手机响就出来看看。”贺东抬头看了萧晓一眼，又继续看手机，“刚听见门口说话，怎么了？”
“是宫惠他们，说先去海鲜城等咱们。”萧晓看着贺东，见他没接话，就说，“刚才你的手机响了半天。有什么急事儿么？”
“没事儿。”贺东抬头冲她笑着，“就是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