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三生》第三卷:衿伶

第三卷 第8章:别逼我爱你

政博长智慧了,如我昨晚所见。我估计他现在的口才快赶上卢东了。这就验证了卢东刚认识我没多长时间的时候跟我说的:独门绝技都让他学去了。

这么一回忆,我突然有点儿想卢东了。想见这位总是摆着小弟的姿态做着实际的大哥的叵测男人,看着他那张沧桑的脸,总是一副悠哉或怅然若失的神情;想听他忽悠各种发生在他身边的事儿,都能被他说成笑话,要不就是带点儿黑色幽默的故事。

记得有一次,他提到他们曾经的一个叫耗子的兄弟,他说:“挺河山的一个小子,就这么被社会粉碎了。他的精神已经残疾了,就算逃到天边儿,也没什么意义了。我真后悔,当初上学的时候多帮丫补习补习数学就好了。”让我哭笑不得。

后来我发现,如果把他话中的“小子”换成“姑娘”,说的不就是我么?如果我当初有这觉悟,跟真伊似的好好学习,也不会沦为一个女演员……

想到这儿,我又想起另一位人才莫白喝高了的时候说的话。

那时候我们俩还不熟,为了合作电影的事才聚到一起。她一开始还挺正常,高谈阔论的。后来可能因为多喝了点儿酒,亢奋了,连卢东都说不过她。可她有个缺点,就是永远不觉得自己的话会伤着身边的人。

比如,在我们大家谈到当今文艺圈垃圾人正领风骚,连邱秀这样的货色也敢出来装话剧界大牌的时候。她说:“女人,敢脱裤子就能当作家,脱得有艺术就能当演员!”

我坦白,当时我的脸色瞬间变得和护城河水颜色差不多。而且我肯定,如果我把这事儿当笑话似的讲给真伊听,她也得倍受刺激。为什么?因为她的梦想是当个作家。

又胡乱想了些事情,我翻了翻身,背冲着政博,把他的手拉过来在腰间握着,心想现在握在我手里的已经不是一个混子了,起码是个比过去懂事的混子了。

他似乎认同似的吭叽了一声,又继续睡了。

我从床头柜上摸索出手机,借着晨光翻电话号码。

卢东的名字和莫白的挨着,像一对欢喜冤家,俏皮地对着我闪烁。

我突然想:这俩人不是挺配的么,怎么就没个交点呢?还是人家早交过了,现在正越走越远呢?

“哎,莫白和卢东好过么?”我问政博。

“嗯?”他把手抽回去,翻了个身,支吾着,“大早上的瞎琢磨什么呢你?做梦了?”

“做噩梦了。”我逗他说,“我梦见咱俩刚内什么完,你说,‘每个人都有欲望。我现在满足了你,也满足了我自己。’”这梦我确实做过,只不过是上个月刚和他分的时候。当时我醒了之后挺恐惧的,就像一个人躺在深夜的荒漠里,寒冷,无助,对身边的一切都特别敏感。

政博这人表面疯狂,其实心挺软,一听我这么说就转过来抱着我。

沉默了几秒钟,他说:“我爱你,不是欲望。”

我的心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说:“好多男的在你丫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都对我说过类似的话,然后忘得比我还快。你甭跟这儿忽悠我,我最近免疫力差。”

他听了有那么几秒钟没说话,但也没像以前那样因为我提其他男的发脾气。

我想了想,轻轻地拍着他的手:“好吧,我就相信你小子一回吧!”想缓解一下气氛。

他却正经起来了,说:“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是放屁。可能你已经对我有所保留了吧。”

我想说没有。可实际上,我是开始对他有所保留了。因为我的经验告诉我:当男人猜懂了你,就是你该离开的时候了。而我了解我自己,一旦爱上了谁,就把自己赤裸裸地暴露在他面前,都不用他去猜我想的是什么。

 

这天早上,我颇有兴致地起床做早饭。煎饺子和大米粥,都是我妈老做给我吃的。餐后饮料我准备了草莓雪泡。这是以前真伊从广州回来之后教我的,据说教她的是一个长发披肩的男调酒师。唉,又是一段传奇。

政博醒了,嗅觉还挺灵敏,马上就发现我做了吃的,随着香味儿飘到厨房来。

我一脸自豪地看着他。

他显得有点儿感动:“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给我做饭了呢。”

我颇为淑女地一笑,嗲嗲地说:“怎么可能呢,你是我男人呀!”

孙子美了,走过来帮我把粥盛到碗里,像章鱼一样端着粥碗、饺子、醋走到客厅。

当我自己反应过来,已经为我刚才的话出了一身冷汗:从我有了第一个男朋友以来,我一直都是强悍的,对阿荣都没有过分温柔过。可刚刚我竟然嗲嗲地对政博说了句那么恶心的话,我怎么了?

 

下午,余叔叔叫政博到酒吧去帮忙。他晚上有饭局,怕周末人多伙计忙不过来。

政博叫我也一块儿去。我说我得先在家收拾收拾,晚点儿再去,就把他打发走了。

他走以后,我赶紧给真伊打电话,告诉她我先前的表现。

她听了也特惊讶:“啊?不是吧?这要是以前,有女的像你那么说话,你得想抽她……”

我听了还特赞同:“是啊,可不是嘛!我操……”说完我心里就“咯噔”一下,心想我这回可能真的失手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安德森的声音,他叫真伊陪她出去一趟。

真伊像个小丫鬟一样,连声答应着,然后小声对我以极快的语速说:“文夕,我得走了,就告诉你一句话,你投入,就代表你被他掌握,最后输的人就是你。千万千万别因为得到点儿小恩惠就感动得爱上他!”

我心说:唉,姐们儿,其实你也已经沦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