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8章：折腾

我猜是卢东送我回来的，因为我醒的时候看见客厅桌上放着他的车钥匙，但不知道人去哪儿了。

窗外雾蒙蒙的。我走过去看。下雨了。远处近处都是一片灰白色，围绕着路上的车辆和行人。

我冲了个澡，清醒了些。回想起来，刚到北京的这几个小时就像是一场梦，一场年轻的、疯狂的梦。梦中的我还是几年前的那个臭小子。

打开电脑，看Emma发来的邮件：“Axen，我不相信你真的回国了。我以为你会打电话给我，或者到公寓来找我，那样我们就可以不再争吵下去，但你没有。Paul说你的确是回国了。我还是不敢相信你会这么决绝。也许你的选择是对的，你要回到你的祖国，但我认为你这样做太自私了。你知道吗？每当我想到，我再也不能听到你的声音，再也不能握着你的手看你开车的样子，我感到不知所措。这就是你给你的Emma的？”

这就是我给我的Emma的？我也自问。

我回来了，离开了她，可她做错什么了？

我回来了，回到了我的大中国，大北京。我的瓷器们还没变，我们照样儿疯，照样儿玩。可我回来干什么来了？

和家里人堵气，我就回来了。他们拿我没办法，他们拿我要的自由没办法。和Emma吵架，我就回来了。吵吧，我走了就一辈子都不用吵了。

可我到底回来干什么来了？

实现我当老师的梦想？不，那只是我学生时代的一个被压迫的梦，一个报复的梦，并不是我的伟大理想。

唉，其实干什么都那么回事儿，生活本身也就那么回事儿……我匆忙地走，坦然地回来，然后呢？就像人们出生，为了死？瞎折腾什么呢！

没意思，真没意思。这才刚回来不到一天，我就厌倦了，非常厌倦……

不过我也不想回去，那儿更让我厌倦。

对不起，Emma，我厌倦了那儿的一切，包括你……

 

窗外的雨还在不停的下。

我关上电脑，点上烟，突然变得麻木了。但我依然烦躁，因为没有方向比走错方向更可怕。

门开了。是莫白，手里拎着一箱牛奶，笑盈盈的。

我回头看她的时候还带着一脸的烦躁。

“起了啊？”她依然笑盈盈的。

“你怎么来了？”我强挤出笑容。

“我早就来了啊。”她冲桌上的钥匙一呶嘴，“东子还跟公司忙呢。我就自己先开车过来了。我刚下去给你买了箱奶，怕你们丫大老美天天喝奶缺了奶活不了。”

我把烟掐了，过去打开那箱“蒙牛”：“嗬！这么多袋儿我得喝多少天啊，还不坏了。来，咱俩先一人解决一袋儿。”

她笑着接过去：“哈哈，不怕不怕。以后我每星期都过来帮你丫喝奶，让他们丫也过来帮你喝，喝完咱再买！”

“哈哈……”我也笑了，心想这孩子有时候真傻得让人没辙没辙的。

“对了，莫白，一会儿你得跟我出去一躺，买洗发水什么的，刚才洗澡我连头都没洗成。”我说，喝了口奶，没想到北京的奶味儿已经离我这么遥远了。

“呆会儿的吧，现在外面儿雨下得挺大的，我穿裙子给我冻够戗，看来以后没事儿的时候我还得穿裤子……”她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职业套装，嘴里叼着袋儿“蒙牛”，表情丰富地说着，“哎，对了，晚上咱都去‘蓝调’啊，我跟政博说了，耗子也来，还有小夜。”

“小夜是谁啊？”

“不是吧！你连小夜都不认识啦？操！你们丫男的都真没良心！人家还跟你交了一星期朋友哪！”

“哦，你说许夜啊……”我这才想起来。